他曾出手在狐玄焱面前救下过狐莉，也曾表明立场从他手里保下了苏珞。

可，对方是城主。

他能做小动作，却不能直接的，表明自己的立场。

狐玄焱没有数年沉淀下来的城府，但……城主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。

为了保护自己，他只能，看着这个小雌性走向凋零。

哪怕之后苏珞会因为他主导此事而对他厌恶，他也……心甘情愿。

披着轻纱的祭司盯着被押送上来的雌性，娇小，脆弱，双眼却莫名的，亮着和苏珞很相似的光。

她在想什么？

她觉得现在的情况，还有人能来救她吗？

不，不可能。

城主让狐远望离开，必定是想对今天没有下手成功的苏珞出手。

他在有“不在场证明”的情况下出手咒杀了狐远望，还有鹟善后……

有鹟盯着，苏珞不可能知道这里的事。

她今晚去接狐崽，甚至可能会见到狐玄焱，会在契约的牵动下，发生一些旖旎辗转的事……

不，不能再想了。

越是去想那个雌性，他心里的情潮越是翻涌。

他按捺住眼底浓郁到快要化不开的神色，鎏金色的神力在身上流动，薄唇吐出的话语不含一丝情感。

“雌性猪娜，叛逃出城，你知罪？”

猪娜仰头，因为受了几天罪而有些脏污的瘦削脸蛋上没有一点恐惧。

她看向台下惊惶落泪的狐莉，冲她努力挤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。

到了这一天，她反而内心平静了。

逃出去的那一天，她就是逃兵了。

她一个人躲在山洞里，为狐莉和苏珞的安危担惊受怕，她什么都做不了，也什么都不能做。

她想成为一个像苏珞姐姐一样明亮又坚定的雌性，光是站在她身边，都能感觉到她的力量温暖又闪耀……

她真的很想很想。

被抓到的时候，其实她也松了口气。

她成功掩护了虎千蒙逃走，在狐莉姐姐送她离开里瓦之后，她也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姐姐的崽崽。

她不是一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雌性，她也可以很强大。

可就算是这样，在回到里瓦之后，在见到阴晴不定的少城主之后，她被灌了一碗不能再生育的药。

她明白的，被驱逐的雌性都要喝，有罪的雌性也要喝。

就像是雌性的作用被钉死了只有生育一项而已。

没了这个能力，她们就只能被关进暗牢，成为被发泄那些见不得人的欲望的对象。

她们无力反抗，因为那些兽人告诉她们，你们享受了兽城提供的衣食，就要付出等量的代价。

如果不能生育，就用〖价值〗来交换。

她喝下那碗药后，腹如刀绞，却无比的庆幸。

还好当时苏珞姐姐被驱逐的仓促，那碗药被路过的兽人无意间撞翻，没有再补。

苏珞姐姐不用受这个苦痛，真的太好了。

她的视线逐渐模糊，被丢进牢里，等到的不是审判，而是目光慈和却言语冰冷的「父亲」。

再然后，她拒绝了被拯救，选择了自己的命运。

下面的兽人真多啊，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那么多的兽人。

她在里瓦出生，在里瓦长大，也应该，魂归里瓦。

泪珠在眼里凝聚，她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。

“我知罪。”

“我不想接受父亲安排的，我从未见过的兽人，我不想困在四四方方的房间里，我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会，只能生崽的雌性……”

“我有罪。”

城主脸色一黑，他剐了一眼蛇柒离，少年却敛眸，一副犯困了看不见的样子。

下面的兽人已经听到了，在如此神圣的仪式上，实力的微弱提升让他们难得有了一点对弱者的怜惜。

“她好像很痛苦，是不是对雌性太严厉了？”

“猪娜雌性也许只是成年前有点调皮……”

“雌性们开始出门之后，我感觉里瓦的空气都香甜了。”

“那也只是内城。”

“可是猪娜雌性叛逃出城，这难道不算我们的财产损失吗？”

一个城主派的兽人开口，让那些热血上头的兽人冷静下来。

一个漂亮的小雌性很重要，可也不是那么的重要。

雨季快到了，兽神殿会给里瓦补充新的圣雌。

而这个吃了里瓦资源还想逃走的雌性，应该接受来自里瓦的惩罚。

城主适时开口，“原本此事也不算严重，可猪娜雌性在离开里瓦的这段时间受了伤，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。”

“如果不严格处罚，恐怕其他的雌性也会对外面心生向往……”

那岂不是其他的雌性也有失去生育能力的可能？！

对生崽几近狂热的兽人们脸色变得非常难看，盯着猪娜，目光如刀。

“她不把里瓦的保护放在眼里，就活该被惩罚。”

“没有了生育能力，里瓦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庇护她！”

“她就该被驱逐出城！”

兽人们情绪逐渐激昂，蛇柒离不用去看，都知道他们头顶定然浮着一层淡淡的红光。

煽动人心，放大某一种他所需要的情绪，再让这些蠢货都跟着他的节奏走……

要是他有这种能力，控制这个世界，再捧出一个神位，又有何难。

只可惜，这种强大的力量，来自他的对手。

“猪娜雌性，判处你入暗牢，你认同吗？”

这一句不过是多余，雌性没有反抗的能力，也没有说不认同的底气。

“我认同。”猪娜笑的灿烂，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小梨涡。

“父亲怕我带坏了别的雌性，那我就明白的告诉大家……”

“外面的天空很蓝，靠自己双手生存很知足，在外面独自生活不会失去生育能力……”

“能困住我们的，从来不是这座城墙。”

“是父亲你呀。”

小猪娜笑意盈盈，小苹果一样的脸蛋没有以前那么圆润，可精气神还如以前一样的激昂。

城主收敛了笑意，一把尖刺破空而出，几乎瞬间要扎穿猪娜的身体。

她闭上眼，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。

可意料之中的痛苦没有到来，身边的祭司瞬间动用了〖时停〗，将小猪娜拉开。

尖刺差点扎穿后面一个祭司使者的脚，他白着脸往后跑，心里暗暗记恨了蛇柒离。

这家伙越来越不受控制，等找到他的幼崽，这个祭司就可以去死了……

蛇柒离淡淡扫过他，似乎不把他放在心上，转而看向台下的城主。

“抱歉，城主大人。”

“我做的审判，如果罪雌不接受审判就死去……恐怕对兽神殿的威信不利。”

多年轻的祭司啊。

才二十多岁，就已经如他母亲一样，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哑口无言。

他是怕他蛇柒离吗？

不，不是，他只是还被蛇柒离身后那个摇摇欲坠的祭司身份震慑着罢了。

算了，里瓦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多费心的地方。

这个崽子，也不过能再蹦跶上几日了。

“祭司大人说的对，万事当为……兽神殿先。”

∞

猪娜被押入暗牢，里面两个衣衫褴褛又骨瘦如柴的普通雌性抱成一团。

“别怕。”猪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，努力让她们不要害怕自己。

“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。”

两个雌性麻木的对视一眼，低下头。

新来的这个，还没被折辱，就已经疯了啊。

进了暗牢，居然还想活下去？

也许闭上眼，明天的太阳就再也无法照进她们的双眸之中。

还在渴望什么呢？

渴望……能把她们从黑暗中拉出去的手吗？

一只手忽然伸进暗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