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送虞韵进屋，凤玄尘转身看向孟昀灼。

“走！”

“不行，我得守着夫子。”

“你只需要看住我，没人敢动韵儿。”

“嗤！师爹挺有自知之明。”

“少废话。”

《鬼母医录》内容太高深诡异，凤玄尘不敢耽搁一刻，韵儿等不起。

下午，孟南柯受凤玄尘所托，前来为虞韵诊脉，同时宽她的心。

“四嫂，不论诊脉结果如何，让韵儿安心。”

“老七，你的担忧过度了，弟妹和孩子能感受到的，你要放轻松一些。”

凤玄尘何尝不懂，这种时候不能往坏处想。

可根本不受控制，他只要一闭眼，满脑子都是失去挚爱的恐惧。

他只能用尽全力扭转最坏的结果，除非那种时候他能救下韵儿，否则根本无法安心。

“南柯，你先去看弟妹吧！我和他聊聊。”

凤玄策尝过失去的痛苦，所以他多少明白老七心中所思所想。

南柯之前说过，弟妹治愈寒症后，若是怀上双胎，结果最坏。

如今脉象未明，确实叫人忧心。

孟南柯起身离开书房，在外头碰上侄儿。

“昀灼，你夫子的脉象如何？”

“不如何，小叔自己摸。”

孟昀灼会医术很多人知道，但医术厉害到超过孟南柯，只有两个人知道。

他很嫌弃《鬼母医录》，彻底学完也找不到救老爹的法子，只能看着他靠毒续命。

自然也没有让小叔做回男人的法子。

这本书救不了他最重要的人，就是废物。

孟南柯没有再多问，姿态舒卷走向主屋，该来的避不开。

小宁音是有福之人。

书房内，凤玄策倒了两杯酒。

“陪四哥喝一杯？”

“自己喝。”

凤玄尘不再碰酒，喝酒太误事。

“弦绷太紧，你能熬到弟妹临盆吗？”

“无事，这是我和韵儿最难的一关，要熬。

四哥，若是脉象不好，能不能让四嫂劝韵儿放弃，或者帮我……”

咚！

凤玄策将酒杯重重放下。

“混小子，你魔怔了！

就不能往好处想一想？

弟妹顺利给你生下一个女儿，母女平安，你们的小家圆满了。”

“换成四嫂，四哥敢这么想吗？”

凤玄尘满眼血丝盯着凤玄策。

“明知生子风险比一般孕妇高九成，四哥敢做梦吗？”

“可你拦不住弟妹，这就是因果。”

“什么狗P因果？”

他不要懂什么因果，更不要韵儿为他做如此冒险的事，他只要她。

别的不重要，一点儿也不重要。

“她什么也不用为我做，只要好好陪在我身边，差一点，只差一点。”

只差一点他就成功地断了子嗣……

“老七，事情没有到最糟的地步，你别自己吓自己，弟妹身上有你的功力，能熬过去的。”

凤玄策看着弟弟心力交瘁的样子，有些担心，怕他不理智做出傻事。

难怪小宁音会这么防着他。

“你需要安心睡上一觉。”

话音刚落，凤玄尘撑着脑袋有些昏沉，随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。

“戒心真重，花了放倒一头牛的药量，才奏效。叔爹，他可以睡上几天了。”

“你给老七下药了？”

“嗯，能毒死一头牛的蒙汗药。”

孟昀灼抓起凤玄尘的手把脉，“还行，死不了，顶多睡个四五天。”

玉灵芝是个好东西，一般药物根本奈何不了被玉灵芝改造过的身体。

要不是夫子让他想办法，才懒得管。

咚！

手被随意丢回桌上。

“沐沉沙，伺候你主子睡觉去。”

沐沉沙听令进来，向凤玄策行礼后，背起主子走向书房后头的卧房。

“给他扒光了洗洗。”

“主子忌讳别人碰他。”

“你不洗，难道等夫子亲自过来伺候他？”

沐沉沙蹙眉不知作何回答，这活只有桑陌知道怎么干。

“我来。”

凤玄策清楚弟弟的臭脾气，这种活一般人干不得，“去准备热水。”

“是！”

孟南柯替虞韵诊完脉，莞尔一笑。

老七怕是被昀灼那孩子诈到了。

小宁音的喜脉很平稳，且所料不错的话，应是单胎，男孩儿。

“弟妹自己也懂医，近来感觉如何？”

“四嫂，我这胎脉象平稳，坐胎顺利，比一般妇人还要强一些。”

怀孕之后，虞韵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，一路舟车劳顿也不受影响。

她知这一切得益于两年之间，临渊格外注意补养她的身体，没有一天懈怠。

“四嫂，你能帮我安抚一下临渊吗？

我说的他不放心，他自己诊脉也不安心，我希望他可以陪着孩儿一起长大，又怕他……”

分开数天，虞韵非常不习惯临渊不在身边，她不好受，临渊更甚。

可她也怕啊！

怕临渊恐惧之下做出傻事。

“此事交给我，你且安心养胎。”

“多谢四嫂。”

“弟妹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？”

“四嫂请赐教。”

孟南柯瞧着虞韵手里的佛珠，轻声开口。

“所谓过犹不及。

你与老七都太过在乎对方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成草木皆兵。

老七曾经为你默默做了太多，导致你总觉得无以为报，受之有愧。

弟妹，你可想过怀孕这件事，对老七也有异曲同工之妙？

何不互相坦然接受，不去计较多寡。

爱一个人，付出就是收获的过程，老七已经得到满足，你不必觉得亏欠。

正如你怀孩子不会觉得付出了什么，在老七看来，你在拿命回报他。

这便是你们之间的症结所在，怎么去破解它，弟妹想必最清楚。”

虞韵听完不语，静静地望着茶杯中的水雾袅袅盘旋。

接受？

无需觉得亏欠，总想回报？

坦然接受，表达愉悦幸福便好？

不要计较。

孟南柯望着窗外飞雪，眸光沉静。

世道教人的都是投桃报李，滴水之恩以身相许，市井则教人权衡利弊，量入为出。

明眼人看来，无非假相，梦幻泡影，所谓借事修身，借假修真。

看清真心得真心，看清利益得利益，缘分一道讲究的也是求仁得仁罢了。

若愚能等到他，冲破世人眼中冲不破的无数障碍，只空置后宫一件，便足以叫无数君王望尘莫及。

懂得人寥寥无几。

然在能做到的人眼中，事事不值一提。

做不到的人看来，处处都是得失利害。

“弟妹，兰因絮果是常态，老七和若愚做什么都是在对抗这种因果。

你可看得明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