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察做了笔录，请示汇报后，叫来了救护车，将王享福送去了医院。

因为王享福涉嫌持刀行凶，送到医院治疗期间警察也会特殊管制。钱自然是林正天出的，还得跟着去办入院手续，二姐要跟着去医院伺候王享福，我拉住二姐：“不许去，让他妈去伺候。”

林正天办完手续回来时，手里提着三份炒面一份醪糟汤一个油饼。早上买来的东西糟蹋了。

东西摆上饭桌，我的手却不听使唤，抖得筷子都拿不住。林正天转头看过来，二话没说，抱起我就走。

回到房间，他让我斜靠在床头。转身又将醪糟汤和油饼拿了过来，喂我喝了几口汤，看我神色正常了一些，才放下碗，转身过来抱我，“我以为是只真老虎，原来是只纸老虎。吓坏了吧？”

我直翻白眼，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我不说，还打人了，看到二姐惨不忍睹的伤痕不说，还被婆婆骂母老虎，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？

就在这时，婆婆将一碗炒面端过来，“都赶紧吃，过会儿王享福他妈来了还有的闹。”

“还要闹？”我惊问。

婆婆瞪了我一眼，“谁让你惹事？如果不是你打王享福那两巴掌，说不准就没有后来的事。”

这是……怪上我了？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？是非不分。

世上有那么多嚣张的人渣，就是给你们这些人惯的。你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，人家却会觉得进一步可以肆无忌惮。你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，人家却觉得肆意妄为更加过瘾。

婆婆说完就往外走去，出了门，又回身揭起门帘，盯着我说：“对了，王享福他妈的侄子是县里有名的痞子，你们看着办。”

我简直无语了，这是法治社会，要你们这样前怕狼后怕虎，不活了最简单。

果不其然，傍晚时分，王享福他妈带着妞妞上门了。从时间上推算，她应该是从医院过来的。

王享福他妈六十来岁，衣着整齐，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，皮肤白净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，难怪二姐说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家里家外的一切事务。

大家进了堂屋，王享福他妈心安理得地往堂屋的火炕上盘腿一坐，有点目中无人的意思。妞妞站在火炕边，怯怯地看我，我朝她招手，她走过来怯怯地喊了一声舅妈。

我蹲下去摸了一下她的小脸，她腼腆一笑，看向二姐，二姐朝妞妞伸出手。谁知王享福他妈厉声喝住妞妞，妞妞一愣，乖乖回到了王享福他妈身边。

王享福他妈一双三角眼看向我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咳了一声才开口：“都说新媳妇进门要立规矩，”接着看向婆婆，一脸嘲讽地摇头：“老嫂子，我看你这个媳妇……”

婆婆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。

“你看我这个新媳妇怎么了？”我似笑非笑地盯住她。

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一问，她愣了一下，随即冷笑出声，“我老婆子今天就倚老卖老一回，老人说不立规矩，无以……”

“老太太，”我打断她的话，“别倚老卖老，我不吃你那套，你儿子都快进监狱吃牢饭了，你还有空来这儿磨牙？”我刺她软肋，这事得速战速决。

“你，”老太太噌地一声溜下火炕，那样子像是要扑过来打我，口里喊着：“都是你害的。”

得，又一个不讲理的！

林正天咳了一声，伸手揽住我的肩膀，瞪着眼睛看向她：“是想打人还是怎么地？”

那老太太停住脚步，看了看林正天，突然往地上一坐，哭了起来，“王家三代单传，我四十岁才得了这根独苗，我这孩子生来就是享福的，自小到大我们一家人捧着哄着，一件衣服都没洗过。林正巧过门，哄不住他，小两口偶尔吵两句嘴，或者享福打她几下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，我老王家也没亏待你林家的女儿……”

“你王家把王享福放桌子上供着，我们都没意见。但是，打了我二姐就不行，这都什么社会了？”我说完，拉起二姐的衣袖给她看，“打还不算，身上到处都是用烟头烫的伤疤，真够恶毒的。”

那老太太一双三角眼狠狠瞪了二姐一眼，二姐一个哆嗦，赶紧往后躲，我拉住二姐的手，盯住老太太：“你也打我二姐了？”

“新媳妇进门哪有不挨打的？”老太太理直气壮。

都说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，这句话一点不假！这会儿给我一片云彩，我绝对会立地成佛，升天而去。

深呼吸，再呼吸，我稳住心神，看向二姐：“二姐，你不到三十岁，身强力壮，那王享福打你，你不敢搏命，情有可原。你给说说，这老太太打你，你打不还手是中了什么邪？遇到这么一家子人，还不离婚，等死呢？”

二姐只是哭，就听那老太太说：“都说宁拆十座庙，不毁一桩婚，你积点德吧。你拆散他们，对你有什么好处？”她说着站了起来，一把将妞妞推给我，“他们离婚了，这赔钱货谁养，你来养？”

“好啊，从现在开始妞妞就是林家的孩子，明天就去上户口。”我说着将妞妞拉过来，推进二姐怀里，母女两抱头痛哭。

这显然出乎老太太意料，她狠狠瞪我一眼，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，扭头就往外走：“你们一家会遭报应的，你们等着。”

“老太太，就算老天爷打雷，也会先劈了你们一家。”我朝外大声喊。

听到摔门的声音，二姐突然抓住我的手，“你真的愿意让妞妞留下，还愿意养她？”

“二姐，她是你女儿，自然是你来养。”我看着二姐，“二姐，这是你的家，不管遇到什么事，我们都会帮你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她哭着看向婆婆。

婆婆唉声叹气，“以前，我豁出老命，一次又一次将女儿推进火炕，就是为了保住林家的名声，不为别的，就是为了能让正天娶上媳妇。之前，你们二姐说要离婚，要将妞妞带回林家，我一直不同意，要是妞妞一直住在家里，哪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？”

又来这一套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可以不管她的死活。名声比天大，面子也比天大。

婆婆看向我，“安心，你是真心愿意接受妞妞，不是一时意气用事？”

“不叫我母老虎了？”我看着婆婆，心说我帮你女儿出头，你却给我一个雅号，还骂我，这是什么世道？

此时，对于二姐的事，我只能避重就轻。离不离婚最终还得二姐说了算，该表态的我已经表态了，至于以后走怎样的路，也得二姐自己去走。不要说因为我答应接受妞妞，你们就决定离婚。离婚以后呢？如果自己不吸取教训，自己不长进，谁能保证同样的悲剧不会重演？

终究，离婚只能解决一些问题，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
婆婆脸一红，不说话。

“母老虎就母老虎吧，我没所谓。”我才不跟你们一家人计较。

我一屁股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，才发觉手心里全是汗，生气是一方面，主要是吓的。吵架我是见过的，但是，自己冲锋陷阵真是头一遭。

我泄愤似的踢了一脚林正天，心说你们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，什么破事都能摊上？

林正天转身看我，突然俯身拦腰抱起我，“哎哟，母老虎，你还是一只牙尖嘴利的母老虎，哥都要给你跪了。小丫头，今天武战王享福，文战老太婆，英姿飒爽，威风凛凛，这会儿肯定累了，我们回去休息。起驾……”